薜荔

【魏长泽重生】沧浪归泽(十九)

电脑出来了问题只能手机发,考据自原著的黑体加载不出来,难过……不过,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哪里是光母文笔,相信我哦⊙∀⊙!



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洞,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脚下。这个洞口很小,不到半丈见方,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,挡住了洞口,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、泥土砂石,因此隐蔽非常。


金子轩与温澄抬头望望这棵榕树,皆是满目讶异。“这……”金子轩纳闷道,“这是何树?”


“我在画册里仿佛见过,倒像是生在南方蛮地的榕树。”温澄道,“可岐山地界,何来此物?”


时光倒退回片刻之前,金子轩一口气闷在胸臆间险些憋屈致死,愤而剖白心迹。大庭广众,两头羞尬,各自向着无人处落荒而逃。恰恰天公弄巧,兜兜转转又碰到了一处。那时金子轩正怒挥岁华追杀一条仓皇飞窜的量人蛇——此蛇别无长处,就是装死的本事实在过硬。金子轩正在失魂落魄、心乱如麻之间,一回头看见一条挂彩的蛇悠哉而过,和他撞见,蛇也仿佛吓了一跳——它身上赫然就是岁华的剑痕。


金子轩怔怔地和蛇对视片刻,气得几乎懵了。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如重锤一般敲得轰隆隆作响:让你逃时你不逃!让你逃时你不逃!


温澄本是狂奔了半天,倚在一棵树后调息,忽然听见了仓啷啷的拔剑声响。杏眸一抬,正看见一道金芒如虹掠天。如灰如雾一条残影从脚边滑过,惊得她一紫电便抽了下去。这一鞭恰恰扫过量人蛇的尾尖,险些把妖蛇苦胆吓破,更是亡命飞蹿。却见岁华横斩,草木倒伏,金子轩紧紧追杀于其后。他一心都在量人蛇上,也顾不得旁边之人是谁,高声呼喊道:“截住那条量人蛇!”


温澄看他这副模样,心中一紧,顿觉这蛇必然关系重大。也来不及思索,清叱一声,挥鞭相助。一时紫电与岁华齐飞,灵流并剑光一处,两个身影在山林间起起落落、飞掠纵跃,衣袂飘洒,当真是飒然尽风华。怎奈何妖蛇狡诈,此刻又事关生死,时不时借着地势沟壑草木想要逃出生天,终于寻着一处洞穴,一头扎了下去。它刚钻进半个身子,金子轩情急之下将岁华脱手扔出,不料仍旧晚了一步。岁华仙剑削铁如泥,一下子将洞口藤蔓轻巧斩断,没入洞穴里不见了。待到捻个剑诀召回时,剑上水淋淋的。温澄想想“与地下暗河相连”的传闻,惊讶道:“我们竟跑到暮溪山了么?”


金子轩这时才往旁边一看,见是温澄,脑袋里已是嗡然一声。她气喘不定,因着方才的追击双颊泛红,越发衬得一双眼眸灿灿如星。金子轩一时神为之夺,目为之眩,仿佛四方天地山河都成了白茫茫一片,唯有温澄在其间明丽无双,温澄却没注意金子轩的神魂动摇,上前几步去查看那洞穴。扒开腐败的枝叶和泥土,斩断树根,这个黑黝黝、阴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来。洞穴通往地底深处,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袭面而来。投一颗石子进去,如石沉大海,不见声息。



“事出反常必有妖,”金子轩皱眉道,“单凭这棵榕树,就值得下去看一看。”他看见洞壁上多有树藤,挑了尤为粗壮的一根便想往下跳。


“不可!”温澄断然道,“这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出口,万一妖兽或厉煞在洞中暴起,这条树藤说不定还会断,到时逃命都难。地形不明,有无瘴气也不好说。待我以信号烟花招来些人,举火下去,有人接应,那才稳妥。”她见金子轩满目讶异惊佩,脸上一红,别过头来轻斥道:“莫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周全!”


正在商议之间,忽听得底下隐约有人嚷叫: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口!!!住口住口住口!!!!!!!”


二人对视一眼,既惊且疑。金子轩以为底下出了妖兽食人的惨事,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。那声音还在继续,叫道:“你松不松口?!?!不松口我踹你了!别以为你身上有伤我就不会踹你!!!!!!!”


“这是……?”温澄一头雾水。


“别咬了!别咬了!我滚!我滚!!!我滚我滚我滚你松口我就滚!!!!!!!”


“蓝湛你今天疯了!!!!!!你是狗!!!你是狗!!!!!!!!别咬了!!!!”


“底下果然有瘴气!”金子轩惊道,“这是已经神志不清、活人相食了么?”


温澄拉着他退后好几步,再不耽误,手一扬,一枚信号烟花冲天而起,天上炸开了一团鲜红的炎阳烈焰。


带人搜捕蓝家人的温旭脚步一顿,温晁眼睛瞪圆了,惊叫失声,观猎台上的温若寒与虞紫鸢猛然站起了身。温家修士心中皆是一凛,最高级别的示警信号!大小姐莫非……莫非……


一朵金星雪浪旋即在天空炸开,几乎与先前的炎阳烈焰重合——金麟台少主显然和大小姐在一处!两人都遇险了?


金光善与金夫人面色大变。


两枚信号弹惊动百家,猎场内外都看清了它,薛洋、金光瑶与江彻也看清了它。此刻这三人正围在一块石头边,一位江家仙子显然在围猎中受了伤,散发几乎覆面,垂首坐在石上。见着这十万火急的求救,金光瑶瞳孔一紧,匆匆辞去,但他最后仍向那江家仙子投去了若有所思的一瞥。


“江彻哥,你没瞒过小矮子。”待金光瑶御剑离去,薛洋开门见山道,“他这个人心思细,记性还特别好。只要见过一次,就绝不会把人弄混。这姑娘到底是谁?我好像也没在莲花坞见过她。”


坐在石上的“仙子”缓缓起身,薛洋倒吸一口冷气,马上就明白了“她”为何不站起来——这他娘的竟然比自己还高!此人将散落的长发拢了拢,露出的面容温雅清和,容貌绝盛,正是蓝家少宗主蓝曦臣!


“方才温家人不知何故追捕蓝家人,一时……出此下策。”江彻尴尬地握拳在唇边,轻咳了两声,“围猎的劲装不分男女式样,我以为金光瑶对仙子们总不会比对公子们熟悉……”


“蓝家家袍和那个抹额呢?”薛洋怒道,“蓝家这是寿星上吊嫌命长!我待会儿和你讲‘何故’,现在让他把江家劲装换下来,自己滚去逃命!”


江彻指了指旁边的妖兽尸体,低声道:“没地方藏,塞到它肚子里了。”


薛洋不禁扶额,一声长叹。





莲花盛放,波光摇曳。


晓星尘手中松松握着书卷,出神地望着湖面。


“不知客人是何事烦恼?”耳边隐隐闻得银铃清响,“可是我莲花坞有何处招待不周?”


晓星尘猛然回神,却见一人负手观莲池,丰仪潇洒,长身玉立,九瓣莲重锦宗主袍服在水中映出流丽的影子。“见过江宗主。”他起身一礼,略一思忖,道,“莲花坞待贫道已是周全之至,过蒙优待,反而……令贫道不安了。”


这话确实是肺腑之言,晓星尘由宋岚陪伴造访莲花坞,不想魏长泽公事外出,江枫映亲自招待了他们,礼遇不可谓不优厚。江氏宗主贤名远扬、四方敬仰,晓星尘自小听着江枫映的传奇,对其自是佩服。他心如冰雪,光明澈净,也因此尤其真诚。江枫映看在眼中更觉有趣,因而亦是不吝相助。“晓道长年轻有为,修为不俗,莲花坞自当礼遇,何来‘过蒙优待’之说。”江枫映淡淡一笑,道,“我看晓道长似是忧思深重,不妨直言。”


晓星尘静默许久,道:“晚辈无知,见识短浅,有一事不明,请江宗主赐教。”他见江枫映微微颔首,便继续说了下去:“晚辈从小便梦想能有这样一个世界——没有偏见,不论血缘,有才者皆可被发掘,无人会因为出身便沉埋下流。既然大道归众生,为何……”


“为何只剩世家遮天蔽日?”江枫映悠悠接过话来,笑道,“不必再斟酌措辞,我已经明了你的意思了。你梦想的这个世界不是现在,倒是曾经存在于过去——就在温卯兴世家而衰宗门之前。”


晓星尘浑身一震,看他的样子,江枫映便明白他必定不熟悉那段尘封的历史。然而历史之兴衰起落本来就不是平民百姓能知道的,珍贵的善本史书都是世家记载、世家收藏。“创立宗门者的初心便是如此,师徒相继,不论血统,梦想着天下为公、选贤举能;梦想着以道相承,道统永驻。若是晓道长看过这些人的事迹,定能如照镜子一般看到自己。”


“那么谁会推翻这样的世界,又怎么翻得成呢?”晓星尘一时大惑不解,“温卯……”


“温卯是第一人,却不是唯一一人,不知多少人在同时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。”江枫映道,“那些人梦想的宗门天下最后不成样子,从头腐烂到根,问题就在人的私心上。假设徒弟贤过儿子,自己的高位该传给谁?给徒弟,自己不甘;给儿子,人心不服。于是损公肥私,派系林立,结党夺权,打压贤才,一类类龌龊事在宗门内层出不穷。还有‘教会徒弟,饿死师父’的一句俗话,毕竟人心隔肚皮,又有了一代又一代的师父偷偷藏私,最后一套功法面目全非,只剩下些卖大力丸似的把戏。试问这样的宗门怎么守护苍生?被更为干净、齐心的世家取代也是应当。”


晓星尘默默无言,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宗门之事又是闻所未闻。纯澈轻盈的梦在此刻不再是空想,而是曾经无比真切、血腥甚至污浊残酷的事实。“晚辈……只知道温卯是兴世家的第一人,”晓星尘喃喃道,“我以为,一人之力,也能如他一般改变天下……”


“只有天下人才能改变天下。”江枫映道,“可是时势与英雄之间,谁又说得清呢?抱山散人抱定了山不下来,未必不是个识时务者。如白雪观一类地方,也许算是宗门最后的残余,可是那寥寥几个人、区区几亩地,同当年山河纵连、弟子万千的盛景根本不能比了。晓道长心怀为万人谋出路的壮志,确实可嘉,但你还找得到一块有人烟的地方没有世家势力吗?远者不论,你和宋道长路过并称赞欣羡的那个静好村庄,土地全在我堂侄江彻名下,那是他的庄子之一。而环着那村子的山林也是他的,一年出产至少一千五百斤银霜炭,野味果品毛皮不论。这只是我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物,白雪观能否比其一分?”


晓星尘的脸色渐渐苍白下去,眼眸却越发幽黑沉毅,他沉思片刻,轻声道:“可是白雪观依然在。”


“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。”江枫映称许地微微一笑,“星火不灭,等着机会。只是,永远不要高估了世道人心。”他的目光渐渐飘向天际,“史书有记,曾经有一人,希望用鬼道挽救宗门颓势。只可惜他单单以为力量就是一切,一人就能救世,最后连自己也救不了。他的宗门灰飞烟灭,自己在历代祖师的祠堂中自焚而亡。你知道他死在哪里吗?”


晓星尘感觉心中一悸,他心里隐隐浮出了答案。


“那里古称荼蘼丘,今日名叫乱葬岗。”




待到温、金两家并百家修士找到大榕树前时,却见一个身形瘦小、相貌中下的紫衣女子扯住温澄哭哭啼啼。“那是阿羡!那是阿羡啊!”江厌离哭喊道,“你自己不下去救阿羡也就罢了,让我进去!”


金子轩满面厌恶,忍无可忍,过去一把将她扯开,厉声道:“底下有瘴气!你要我说多少遍?想死随你投河上吊,别在这里碍事!”


江厌离几近疯魔,忽然泪下,道:“阿澄……你这样对待你姐姐……”


温澄被她这一嗓子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,怒道:“你莫不是疯了?请放尊重些!”


“你抢走了我阿娘,抢走了子轩,抢走了金夫人的青眼,还和前世一样狭隘善妒,容不下阿羡!”江厌离哭喊道,“投生在岐山很得意吗?!我告诉你,温家所有人都要不得好死、挫骨扬灰!你要跟着温若寒温旭头悬旗杆,要和温晁一起尸首不全,就只管继续呆在不夜天城!”


紫电猛然扬起一个凌厉的弧,勒紧了江厌离的脖颈,灵流爆闪,几乎无灵力可言的江厌离当即软倒在地,手脚乱挣,最后竟是便溺齐流。“疯妇尔敢!”温澄杏眼圆睁,怒火万丈,“我父母兄弟注定与日同寿、与日争辉,岂容你在此污言诅咒!”


“父亲,温宗主。”金子轩行过一礼,道,“这洞窟十分凶险,似有瘴气。底下似乎出了活人相食的惨案,这女修灵力低微,一意靠近,疑似吸入瘴气,现已疯得不成样子。故而求援,只希望能一探究竟。”


“我儿,你吓死为父了。”金光善长出一口气,从荷包里取出几枚丸药,吩咐旁边的金家修士,“这是避瘴气的绵香丸,你们噙在嘴里,点起火把进去,看看下面是何情况。”金夫人一见江厌离,失声道:“又是这个贱人!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,却被金光善轻轻一攥衣袖,道:“让温澄痛快抽打一会儿便是了,不必与这种货色生气。”


金家修士依令而行,不一会儿便拖着半死不活的蓝忘机与江无羡上来复命。温晁在一旁看着,冷笑一声道:“这两个狗东西,要是真相互啃了,那才叫好!”又听得金家修士道:“底下一只巨龟,死于蓝家弦杀术……或者那不算巨龟,壳肉分离,塞满腐尸,属下也不知是何物。”


“管它什么物呢,能被一根琴弦勒死,想必是个废物。”温晁不耐烦地挥挥手,“带走带走,把这两个狗东西带走!”


江无羡腰间插着的铁剑忽然奇异地通红起来,软曲变形,铁汁砸在地上嗤嗤作响,留下的部分渐渐有了虎符的形状。人群中的魏长泽心中一紧,除他以外无人明白,这就是前世惊动天下的阴虎符!


他再顾不上什么,立刻就要发动咒术相阻,可是手腕猛然被攥住了——冰凉,苍白,柔若无骨,一只仿佛从幽冥中伸出的手。耳畔有声音轻道:“本座与世家的恩怨,还请先生不要插手。同为鬼修,你敢出手,我敢让你现形。闹将起来,你怕,我不怕。”


江无羡就在此时动了起来,双目似闭似睁,手足僵如牵丝傀儡。烙铁般的阴虎符,在他手里被高高举了起来。



一点碎碎念:岐山附近要是有榕树,那真是比啥都显眼。榕树为常绿树种,福建广州等地比较多见。晁晁怕不是跑到了蛮夷之地收拾屠戮玄武,啧啧啧,不辞劳苦啊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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